江西省正计划在鄱阳湖上建一座大闸,名为“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”。该工程可能造成的生态灾难,引起了各方的深切忧虑。有学者认为,该工程会加速仅剩千余头的珍稀动物江豚的灭亡,对白鹤及其他鸟类的生存也会产生恶劣影响。江西官方则回应称:江豚洄游,“2米左右就能游过去”;至于鸟类,“就算草不够吃了,适者生存,白鹤也会捕鱼”。这种回应,进一步加剧了各方的担忧。
早在2002年,江西省即提出要在鄱阳湖兴建“控制工程”。后为缓解反对声音,将方案由“建坝”改为“建闸”。虽然如此,工程一旦完工,依旧会对长江下游水量、生物多样性等造成极大影响。事实上,数十年来,中国因大量建造水坝,已产生一系列生态问题。我们不能无视这些前车之鉴。
前车之鉴:中国共有8.5万座水坝,对生态环境造成三方面的大破坏
中国是世界上建造水库(水坝)最多的国家。截至2006年,中国建成水库85874座,其中大型水库477座、中型水库3001座,其余的为小型水库。①这些水库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曾发挥过重要作用,但同时也对生态环境造成很大破坏。
以三门峡为代表:水坝大量的泥沙沉积,会抬高地下水位,扩大土地盐碱化
淤泥沉积是全世界各国大坝都存在的问题,在中国尤其严重。按照相关统计,全世界年均库容损失约450亿㎡,占水库剩余库容的0.5%—1%,而中国水库的年淤损率是这个数字的2—3倍。三门峡开工于1957年,是中国最早兴建的大型水坝之一。由于当时技术水平不过关,淤泥问题尤其突出。1960年11月—1961年6月,三门峡坝前最高水位曾达到332.58米,93%的入库泥沙淤积在库区,约15.3亿吨。淤泥堆积使三门峡水库库容变小,同时抬高了水库周围地下水水位,致使盐碱地面积扩大、地下水水质恶化。近年来,三门峡水库几经改建,依然无法彻底解决问题,遗患至今。
淤泥问题在其他大小水库中,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。如陕西杏河水库两年建成,而仅一年就积满淤泥;白家坪水库库容240万立方米,已淤积230万立方米;延安王瑶水库库容2.03亿立方米,现在淤积已占总库容的44.5%。②水库的淤泥问题给周边地区带来相当大的负面影响。
以葛洲坝为代表:有洄游习性鱼类无法正常排卵,处在灭绝边缘
大坝的修建,还严重影响需要迁徙、洄游的鱼类生存。如鲥鱼是一种名贵鱼种,以前年产500—1500吨,现在已濒临绝迹。这是因为鄱阳湖上游的峡江修建一座电站后,截断了鲥鱼洄游产卵的路,以至无法繁衍。中华鲟也曾数量庞大,但是葛洲坝水电站建成后,它们失去产卵通道,以至有中华鲟鱼群聚集为前往上游产卵,撞在大坝上,鲜血淋漓。现在长江上游的中华鲟早已绝迹。青海湖的鳇鱼原本生长在各个支流里,后来由于拦河筑坝,入湖河流由108条减少至5条。死在洄游路上鳇鱼,曾形成一条百米长、半米厚的“鱼尸带”。③
鄱阳湖“建闸”后,江豚的洄游道路同样会被阻碍。如研究者所说,目前对野生江豚的研究还很少,对江豚洄游产卵、进出鄱阳湖的时间并不十分清楚,因此鄱阳湖开闸时,未必就是江豚需要进出鄱阳湖的时间。
几乎所有河流:上游大量截水筑坝后,下游河、湖没有充分的水量注入乃至断流,生态多样性被严重破坏
长江三峡大坝的修建,虽然使上游水能有计划流往下游,减少了下游的泥沙淤积,但同时也减少了注入洞庭湖、鄱阳湖等下游湖区的水量。一方面,长江大堤得不到淤泥护堤,江底变得越来越深,江水水位随河床一起下降,流入下游湖区的水越来越少。另一方面,三峡蓄水期和下游湖区枯水期时间重合,如10月三峡蓄水时,正是鄱阳湖洞庭湖、枯水期的开始,枯水期水位因此变得更低,且持续时间更久,加重了湖区灌溉难度和取水成本。④
在湖区支流上大量兴建水坝,也是使湖水水量大幅减少的重要原因。如湘江是洞庭湖湖水主要来源之一,近年来沿江城市为解决用水问题,不断在拦江建坝,以至洞庭湖在枯水期出现干枯现象。黄河的情况同长江一样,大量的拦河建坝,导致黄河在1972年—1999年间有出现22年断流。断流使地下水位下降、湿地面积缩小,生物多样性被严重破坏。
此外,如甘肃石羊河上游地区在8条支流的出山口修了10座水库,导致下游民勤县绿洲面积急剧减少,被警告有可能成为“第二个罗布泊”。新疆的艾比湖原本有23条河流注入,现在奎屯河等16条河已因被截水筑坝而断流。⑤
他山之石:美国、日本、欧洲大多早已宣布停建大坝,并开始拆坝
在中国还在大规模兴建水坝的时候,西方国家已着手拆坝。他们的经验,或许值得中国借鉴。
为保护生态环境,美国等发达国家、加纳等发展中国家都对修建大坝持谨慎态度
美国是世界上拆除水坝最多的国家,已有100年以上的拆坝史。较大范围地拆除闸坝,则始于上世纪80年代,首要目的是恢复生态环境。仅1990—1999年,即拆除了188座;进入21世纪,拆除数量进一步增多,2000年—2013年共拆闸坝638座。其间,美国垦务局在1994年宣布:“美国的水库时代已经结束了”,几乎停止了水坝建设。⑥
在拆坝过程中,美国政府起了主导作用,拨款拆除许可证到期的大坝。如华盛顿州艾尔瓦河上的两座大坝,坝高分别为108米和64米。1991年,美国政府要求电站保证洄游鱼类能通过大坝,并使河流生态得到恢复。2001年,美国政府以2950万美元购买了这两个电站,并为之筹集了3.5亿美元的拆除费用。⑦
拆坝行动取得了良好效果。如2001年,美国拆除了巴拉博河上的一系列水坝,115公里长的河流被恢复原状。生物学家观察到,原先一些已在这里绝迹的鱼类又重新出现,成为人们垂